前段时间,看了一位同学纪念老陈的文章,心中感慨万端。我不由回想起了和老陈交往的点点滴滴,他的音容笑貌,仿佛又闪现在眼前。
业余时间,我喜欢涂鸦一些文字。为了那些不能忘却的记忆,我感觉如果不为老陈写下一些文字,就有些对不起他老兄,也对不起自己的笔了,虽然我并不算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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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闻老陈远赴天国的凶耗,是在他离世好几年以后的事情了。离开省直机关之后,我便很少去各地出差,跟外地同学接触的机会,也就随之少了许多。在有一年的秋季,莱芜一位公安系统的负责人在我们单位参加培训。聚餐的时候,我问他跟老陈熟不熟悉。他告诉我,很熟,但是老陈同志已经走了四五年了,你不知道么?我不禁万分错愕,老陈那么壮实的一个人,说走就走了?怪不得这么些年没有他的音讯了呢。
在学校的时候,我跟老陈交集不多。只是觉得,那是一个挺厚道、挺开朗的人,黑红的脸膛上,老是绽放着诚恳的笑容。毕业以后,大家各奔东西,一别十几年未通音讯。直到毕业接近二十年之后,在一个春节前的一天,记得是腊月二十七八的样子,临近中午下班的时候,我接到省政府办公厅一位熟人的电话,约我到机关餐厅一起坐坐,还卖关子说,去了会让我见到意想不到的人物。
走进那个小包间的时候,我赫然发现,笑容满面地坐在主宾位子上的,竟然是老陈。一见到我,他便笑哈哈地问:“老同学,还能认出来我是谁吗?”虽然跟他在校时没说过几句话,但我的记忆力尚可,老陈的名字还是脱口而出。见我没打哏就叫出了他的名字,老陈很高兴,跟在座的人说:“怎么样,我们同学感情够深吧?尽管在学校的时候不是一个班,全系120多个同学,毕业以后又十好几年不见,但是俺俩一张嘴就能叫出名字来,说明大家相互之间心里有啊。”
那天,老陈很高兴。席间,他跟我聊了很多,也喝了不少。分手的时候,已经有些东倒西歪了。我自然也很高兴,同样喝了个颠三倒四。好在那个时间段,机关里已经没大有人正经上班了。喝完酒,我便稀里糊涂地回家睡大觉去了。回到家以后,被妻子好一顿数落。
我自认是个比较恋旧的人。刚毕业的头几年,无论出差还是外地同学来济,我都会很积极地联络约请同学聚会叙旧。时间长了以后,在家庭、单位、社会的多重管制约束之下,我这方面的热情,就渐渐被消磨掉了。比如,我妻子就常常唠叨我,说我老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地到处找同学,人家心里未必就真正高兴。
年轻气盛的我,是不容别人对我的同学说三道四的。为这,没少跟妻子打嘴仗。但是很不幸,有的时候,还真会给她说准。比方说,有一回我去一个地方出差,东道主宴请的时候,问我在当地有没有熟人,我说有个大学同学在这儿。人家一听,立马就打电话把那位同学请了过来。席间,我一高兴,就给喝高了,年轻嘛。
回到济南之后,某天一位同学来我家玩,跟我说起了这次出差见同学的事情。这位同学告诉我,说有天见到某某谁了,他说离京到他那儿出差,就跟没喝过啤酒似的,那一通猛喝啊,结果给人家吐了个一塌糊涂,没出息劲儿的。我不知道,这个“没出息劲儿”,是传话同学的添油加醋,还是那位一起喝酒同学的原创。总归妻子一听这话,不免更加理直气壮、义正辞严起来。说实话,这件事对我四处见同学的热情,打击还是比较大的。
话归正题。从那次见面之后,我知道了,老陈已经调到了莱芜市市政府办公室任职。他说,他一到济南来,就会顺便打听一下几个在省直机关工作的同学情况。这大约跟他的工作性质有关,他来济出差,只能是跟省直机关打交道。一来二去的,跟好几个同学都联系上了。之后他每回来济南,只要时间允许,都会让我约几个同学一起坐坐。如果时间来不及,也会打个电话问候一下。顺便说一句,老陈让我约同学的时候,并没有具体的指向性。“你看着约吧,谁方便有空就约谁。”他总是这样说。
让我很受教育的是,跟老陈在一起聊到同学的时候,从他的嘴里,是听不到抱怨、指责、不满、讥笑之类话语的,真个是“只叙友情,不谈别的”。老陈的所作所为,让我悟出了一个道理。人的本性都是自我的,挑别人的毛病容易,正视自己的短处比较难。就拿我来说吧,年轻的时候,很喜欢拿别人的弱点开涮。殊不知,自己也是一身的毛病,背地里也常常成为别人讥诮取笑的对象。而作为没有根本利害冲突、相处时间很短的同学之间,大家见个面不容易,真的没有必要由着自己的性子,对别人横挑鼻子竖挑眼,或者过于讲究礼数。与其那样,还不如不见的好。
跟老陈重新联系上一年多以后,我有个机会去莱芜出差。巧的是,妻子的单位正好需要派人去那儿巡考。我把这消息打电话告诉老陈以后,他高兴得不得了,说自己同时接待同学夫妻俩光临的事情,这还是头一遭呢,可得好好表现表现。到了莱芜以后,老陈又是宴请、又是陪着东走西看的,好不忙活。接待我们的对口单位工作人员打趣说:“陈主任啊,市政府不能把我们业务部门的活都干了呀。”老陈憨厚地笑笑:“老同学来了,还带了夫人,不认真重视哪行啊。”
离开莱芜的头一天,记得是个星期天。老陈力劝我俩辞掉接待单位安排的饭局,说是老在饭店吃饭就那一套,没啥意思,今晚换换口味,回家让嫂子给你们做顿家常饭吃吃。盛情难却,我们愉快地接受了邀请之后,他又问我妻子喜欢吃些啥。妻子说,就喜欢吃韭菜素水饺。他一听这话,说那太巧了,咱家的小院子里正好种着韭菜呢。于是,赶紧往家打电话安排布置。
车子在老陈家附近停下以后,我们夫妻俩看到一位身体不太灵便、矮小瘦弱的老太太站在院门口。妻子便小声对老陈说:“陈主任,你看你,大娘跟你一起住,你也不说一声。早知道这样,我们好给老人家买点什么东西啊。”老陈就笑了:“弟妹啊,可别闹了,你看错了。那不是你大娘,是你嫂子啊。”我俩就有些尴尬。不过,他们俩看上去实在是相差太悬殊了一些。
那时,老陈已经住上了带自家庭院的复式住宅。领着我们楼上楼下地参观了一圈以后,老陈问我俩:“感觉怎么样啊?”我停顿片刻,故意强调说:“嗯,房子的建筑质量和布局还不错。”“能住上这样的房子,我就很知足了,以前是连想都不敢想的。至于家具什么的,有条件就弄,没条件就算了。”老陈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——屋里的家具陈设,简陋的几近寒酸。
在女儿的帮助下,嫂子那天为我们准备了一大桌子菜。酒酣耳热之际,水饺端上来了。我和妻子夹起一尝,有些相视无语了。老陈有点发愣:“怎么,口味不对?这可是咱们自家种的纯天然无污染韭菜啊。”我说,“老陈啊,你这素水饺也太素了啊,怎么着也得放点鸡蛋海米什么的吧?”——那水饺的馅儿,只有韭菜和一点粉丝。老陈恍然大悟:“嗨!弄拧了,弄拧了。你说的那种水饺,我们家乡叫‘素三鲜’,而素水饺就是啥荤腥也不放。当时弟妹说要吃韭菜素水饺,我还以为她不吃那些东西呢,专门嘱咐你嫂子不要放的。你看看,这是弄了些啥嘛,弟妹就提了这么一点要求,还没让她吃称心。再怎么着,家里鸡蛋海米总归还是不缺的。”看到他那懊悔不已的表情,我赶紧劝解:“别介意、别介意,我是开玩笑的,能品尝到这样的素水饺,也是一种别具风味的体验不是?”
离开莱芜以后,妻子对我感叹,老陈真是个好人,对同学那么热情实在,对条件相差那么大的妻子不离不弃,没有丝毫的不耐烦、更没有瞧不起,这样的人值得交往——这是妻子初次结识老陈。此后的日子里,她也常常回想起这顿“太素了”的水饺。而在我去莱芜之前给老陈打电话的时候,她是不太情愿的,还搬出了自己的常用句式:“又不是没有单位接待,你给人家添那个麻烦干啥?”
离开省直机关之后,我跟老陈基本就没有了联系。起先,我还以为是他去了党史办,单位事情不怎么多,不大跑济南了。看了一位同学的悼念文章,我才知道,那个时候,他已经是病魔缠身了。呜呼,老陈!真想不到,你就这么突然地走了。在天国,你还好么?
看了我的这些文字,各位可能会觉得,其中并没有多少直接评价老陈人品、表示对老陈怀念之情的词语句子。但是,我想我已经表达了这样的意思。
壹点号谷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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